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摧毁，然后再生《郭有河画集》序 春节前约了有河去为画家陈雷的老母亲祝寿，返承的路上带着微醺去有河家讨茶喝。然后就看到了墙壁上悬挂的有河的工笔观世音描金画像。那时黄昏的光芒洒进室内，刚好漫浸到菩萨端庄、祥和的曼妙法相上，刚点上的一缕澹澹的线香在工作室内四处弥散。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工笔画，不由得赞叹他工笔的笔力。他看我感兴趣，搜出了他珍藏的一卷绢本手卷。徐徐打开看：八十七神仙卷，六个秀挺的隶书题头。落款是刘大为，嵌盖着一方刘大为的朱红闲章。八十七神仙卷是一幅白描人物手卷，是唐代画圣吴道子的巅峰之作。因此各大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都把它作为必修的临摹课。他准确的表达了原作“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艺术魅力。因此刘大为欣喜地为这幅手卷欣然题字，以作鼓励。 在工作室喝茶的时候，环顾四周，我诧异除了那幅菩萨外屋内没有作品悬挂。有河告诉我，他以前的作品都被处理了。我说：是卖出去了？他回答：全部消灭了。我大吃一惊。去年刚出的画册，也是我作的序，那些谨慎选择的评语还没兑现的时候，那些纸张上油墨的香味还没散尽的时候，那些珍贵的手稿就已经付之一炬，被他全部焚毁了。我跌足嗟叹，后悔当初没有索要几幅收藏。我想起来曾经在网上看到吴冠中发过的宣言：“我早下决心要毁掉所有不满意的作品，不愿谬种流传。开始屠杀生灵了，屠杀自己的孩子。将有遗憾的次品一批批、一次次的撕得粉碎。”我想，大凡真正的艺术家，都是屠杀自己孩子的刽子手罢？ “但是，我又生孩子了，还找到了婆家。”有河愉快的拿出一批新创作的作品给我看，并且告诉我，美术杂志社准备出他的专辑。他是这批名画家里资历最年轻的一位。我知道，有河是个对自己十分自信的人，只因为他敢于摧毁自己的过去。我知道，当一个画家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时候，正是让朋友们有所期待的时候。正因为他对艺术追求的状态十分饱满，总是站在一个台阶上，检点当初的追求是否准确，然后沉吟着，向更高的台阶起步。这次美术杂志社倾力打造的画家专辑，就是看中了有河潜在的实力和不断打破自己又不断粘合自己的艺术追求精神。 以一个国家命名的画，经过漫长历史的演变，早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画面语言，独特的画面色彩和画面风格。虽然是流传千古的画种但绝不是千古不变的程式，在濡墨的天空下，总有无数的艺术家们在孜孜的探求她的最高境域。可以说，在传统的基础上创新思变，才是中国画的精神所在和传统的精髓所在。有河就是这么做的，他重新创作的这一批人物画就是佐证。他刻意重新矫正了神似和形似的关系更加具像，在笔墨的宣泄上，注重的是画家的移情手段。达到“以形写神”的目的，也就是飞花落叶的“写意性”。可以说中国画的写意性是一种中国画理念的文化高度，站在这个高度上挥洒自如才能成为大家。 有河的中国画人物画的重要突破，注重的是人物神采的流转之态，衣袂飘动的流云之势，以及人物氛围的流动之韵律。并且在人物的内心流露上力求辉光生动，变化无穷。因为他知道，天下人的五官轮廓其实都差不多。“其立也，西子不能掩其妍；其正也，嫫母不能易其丑。妙将入神，灵则通圣……”。有河深知中国画自身发展规律里，成熟的程式化的人物画不是内心核。那种五官造型准确与否，像与不像之间的衡量，早该被摒弃了。言有尽而意无穷，超乎象外，韵在其中的中国画人物才是根本。 在他创作的这批作品里，我也注意到了有河写意性的画面阐述。以前，我们常说的某某是个画画的，这种话语本身就是个概念模糊的名词儿。比方说画像的，可以说是画画的。因为这些手段大多都是写实的重复劳作，是真实的画笔翻拍，但是真正的中国画家不再以那种匠气的形态逼真的中国画作为目标。他们更醉心于用有限的笔墨渲染无限的意境，他们的画是写出来的，是从思绪里流出来的，那就是写意、写意、再写意！有河的人物画，我可以说是写出来的！他以写的方式来表达人物内心世界，让画家的情绪，画家的情感与画作的相融后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结合，这是一个人物画家的终极归宿。 只因为，写画的境界，是流淌的，氤氲的，飞天的，也是凝思的戛然而止。佛前一炷香，何如拈花一笑？五陵争缠头的纷扰，怎能不零落鞍马？写画的灵动笔触，是在神似的天空中飞翔，不是在像似的屋檐栖息。有河正愉快的在案边、砚边舞之蹈之。 有河对自己的作品一直充满信心，这本由美术杂志社出版的高规格的画集，每一帧作品就是他自信心的自然流露。而我却无法自信起来，为再一本的画集敲打茫然的文字，恐怕会像一枚嵌翻了的闲章，在那碍眼。文/白德成 2008年3月3日晚德成斋 |